「Arbeit macht frei」(勞動帶來自由),這是我對奧斯維辛集中營的第一印象。
奧斯維辛集中營是當年納粹最大的集中營,也被稱為是「死亡工廠」。早在出發前,就已經把這個行程列入必去之地。當歷史課本裡面的照片,完整還原在你眼前,那一股震撼即使現在重新回味,也會有一股心酸。你可以感覺到空氣是凝重的,幾乎沒有人敢打鬧嬉戲或是大聲喧嘩。
即便是平日遊客依然是爆滿,我們一行人跟著導覽員的腳步,就像當年被納粹控制的猶太人一樣,邊聽導覽邊被推著向前。從日常生活的一隅,早點名的集合地、工作場域,緊接著毒氣室,死亡之牆,就這樣我們走過所有生離死別的的路線,
最震撼的莫過於進入一間間展覽館,堆得滿山滿谷的生活用品,再進入集中營之後,個人的財產和帶在身上的行李都得丟棄,換上集中營統一的制服,抹去名和姓,唯一能代表你的只剩下個人編號,就連認屍也是透過這組號碼。
有些展覽館是在地下室,而且禁止拍照。我想這也是出自於對於死者的尊重,狹小的牢房內,關得不只是猶太人,還有很多是政治犯,過著的是不見天日的生活,折磨人的心智。
另一個迴廊,貼著滿滿的照片,上頭全是曾經在這個集中營留下足跡的猶太人,男生都剃了光頭,女生的頭髮也被剪短,在被分類過後,人人都必須要完成建檔的流程。按下快門的那一剎那,捕捉了大家驚恐的神情,對於未來的困惑迷惘,也有的眼神空洞、甚至帶著淚光,越看越覺得難過。
在園區最左側,就是毒氣室。當時猶太人被告知,吃飽喝足,接下來可以好好洗一場熱水澡,因為從歐洲各地長途跋涉,不少人都是帶著雀躍的心情。但其實集中營早已瀰漫著一股詭異氣氛,加上早些的屍臭怪味和化學氣體,肯定也有人嗅出不對勁。
毒氣室裡也是禁止任何喧嘩和交談,除了人的腳步聲,遊客按下快門的聲音,隱約還能聽見有人在擤鼻啜泣。沒有任何裝潢,斑駁的牆壁,幽暗的燈光,唯一能看到外面世界的,只有在天花板的一個小通風口。我回想起以前去綠島,白色恐怖下的政治犯,被監禁在島上,有個叫做燕子口的刑場,罪犯在遭到處決的地方,面對一片湛藍的太平洋。而對猶太人來說,這一口小窗外的藍天,正是他們對於這個世界最後的印象。
坐上小巴,前往第二營Birkenau比克瑙集中營。一望無際的荒野上,蓋了一座座的木製房屋,冬天的寒風凜冽,讓這裡更顯得淒涼,我重新圍上圍巾,試圖留住身體的溫暖。佔地175公頃,換算下來比台灣大學校地總面積還要大。筆直的鐵軌直接貫穿,直搗中心,其目的就是把各地的猶太人運送於此,進行第一階段的篩選。一下火車之後,男女就被分開,專門的醫師進行初步篩選,有勞動力得以存活,老弱婦孺甚至是生病的,走向另一條——死路。
我站在原地幾乎放空,腦海浮現過的畫面,是夫妻、情侶、家人在這裡被迫拆散,嘴上說了再見,其實再也不見,因為沒有人可以保證什麼時候能夠再重逢,在這之後的生死未卜,是多麽令人心碎。
集中營之大,更凸顯出人類的渺小。走到另一區墓碑一字排開,上頭用著各國語言哀悼,民眾獻花致意,全是來紀念因為歷史悲劇無辜犧牲的亡靈。後方有一座小池塘,不少死者的骨灰都安息在此。
走進其中一間木造的房屋,左右兩側是床架隔板,至少三層。本來以為像軍中一樣,可以一人一床,實際卻不然,大約六到七人擠在一張床上,最中間就是洗漱的空間,靠近門口則是廁所,等於吃喝拉撒全部都在同一個空間,惡劣的生活環境,不只爆發傳染疾病,不人道的對待,幾乎也可以說是把人當作家畜在飼養。
走入奧斯維辛,就像是走入一部歷史,一整天的行程下來,才發現我幾乎沒說話,也甚少與旅伴交談,每走到一處,就在內心激起波瀾。直到你身在歐洲,才可以真正感覺到大家對於歷史的態度和國內完全不同,博物館還原現場,盡可能選擇中立的角度,讓當事人都有說話的空間來還原歷史的全貌。去除偏激的言論,不再激化對立立場,讓後代能從歷史中記取教訓,不再重蹈覆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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